“哎呀,不要那么无精打采的,大好的风景不能浪费啊!诶,你看,渡鸦回巢了!”
克里斯勉强睁开眼睛,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惊。只见乌黑的渡鸦如同黑色和洪流与风暴,遮蔽天日,覆压四野,在车顶不过数厘米的地方呼啸而过,尖利的鸣叫与翅膀拍打的响声即使在车中也能清楚地听见。
但卡尔似乎丝毫不畏惧,明亮的眼眸向上望去,好像在遥望乌鸦飓风中凝滞的风眼。刚才嬉闹的活力仿佛一瞬间无影无踪,只有日落的霞光在他修长细弱的脖颈上留下斑驳的紫红,也照耀着那对明眸中清澈安静的灵魂。
许久,他开口说话,声音苍凉地好像从亘古的沉寂中传来。
“我的家乡在大陆的北方,极寒的边陲之地。上古的生物早已在冰层之下成为化石,而唯一幸存的只有渡鸦。我称他们为夜之子嗣,因为当冬至的太阳落下,永夜降临大地之时,只有渡鸦能在夜色中翱翔鸣叫,在天穹下掀起乌黑的潮水。”
两人沉默,只有鸦群的聒噪填补着寂静的空气。
忽然,卡尔猛然跃起,把头凑到窗户上高喊着:“快来看!是亚神!”
远方的山坡上,隐约出现几个蠕动的黑影,在陡峭的崖壁上爬行。克里斯眯起眼睛,但什么细节也看不到。卡尔却似乎看得一清二楚:“三只黑色的,一只白色的,还有一只红色的!有一只背后有触角,还有一只皮肤上有鳞片,头上还有犄角!”
“安静.....”前排副驾驶的一名骑士发出模糊的呻吟。
“拜托,卡尔,快坐下!把骑士逼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!”克里斯想起将军给他的忠告,焦急地拉着卡尔的衣角,催促他。可是卡尔实在太兴奋了,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,仍然直勾勾望着窗外。
“安静!!!”
克里斯感到头嗡地一下,随即,炸裂般的疼痛从头部开始,朝全身各处席卷而来。他感到自己在无声地尖叫,把脊椎弓成桥状,拼命地撕咬自己的胸膛,但脑袋里令人窒息的蜂鸣声压抑住了他的全部理智。余光中,他瞥见卡尔正用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,眼球凸出,吐出舌头不断干呕,整张脸憋成了紫红色。
他感到又一阵痛苦袭来,浓重的黑雾覆盖了他的眼眸,他摊倒在座椅上,昏了过去。
......
等到克里斯醒转过来的时候,轿车的轮胎已经轧上了宽阔的“黄金大道”,两侧也不再是光秃秃的高山峡谷,零星的绿意开始笼罩周围的大地。
他挣扎着起身,全身如同筋骨折断一般疼痛。他勉强挪到窗边,摇着卡尔纤弱的躯体----他仍在座位上沉睡。他把指尖探到卡尔的鼻孔前,直到感受出微弱的呼吸时,他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。
“长官,请...请问,他还好吗?”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朝前排问道。
“他还没死,过一会就会醒过来....以后你要让你的朋友安静一点....”前排一位骑士嘟囔着。
“遵命,长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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